第二天清晨,熟睡在床上的刻取便被门外的小太鼓声音给吵醒了。
那门外几名男子有一个举着太鼓“咚咚”地演奏起来,还有一个人跟着节奏唱着道贺词。他们两人的身后还跟着吹着箫的,拿着不明乐器在那里演奏的人。
几个道贺者唱完之后便走出鸟屋下了山离开这里,他们的作用大概相当于闹钟,都把刻取给吵醒了。
刻取记得自己昨晚在神社主殿贪杯醉晕,她完全记不清何时被带到这边副屋来的。她坐在那里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尽管休息了一晚,却仍然没有得到充分的休息,现在精神恍惚使不上劲,就连拾掇一下旁边的衣物都无法做到。
“月见,月见。”
那声音清脆有力,在房间里面传响,刻取并未刻意地大声呼唤,她甚至是用比平时还要小的声音呼唤着月见的名字。她想让月见帮自己穿衣服。就算现在已经是拥有自己神社的神明,刻取也仍然希求着有人能够继续溺爱着自己。
日光慢慢地沿着淡色的木窗台爬进室内,一开始冰凉刺骨的房间一时变得分外温暖。
刻取并没有盼到月见进来看她,于是心想月见有八成是走了。
不仅是她,就连自己的越前和千原也已经离开这里。
刻取一人形单影只,只有她以及守护这片土地的守护兽还在这个神社里面。
或许那只守护兽还会给自己讲讲这边的奇闻轶事,那守护兽现在在哪里呢?
刻取从床上站起,他首先看向窗户外面。
身上的衣服已经被人换过,现在的她身着白色的普通上衣和薄红色长袴。许是先前身穿的衣服酒味过重的缘故,弥造便把她的衣服给换了。
貌似这部分的记忆还犹存在脑子里。
弥造用尽全身力气才把刻取摁压之地,接着让月见帮忙才总算搞定这一切。
刻取伸出手抚摸着暖烘烘的日光,透过那斑驳的光晕看着触手可及的庭院,各种草木欣欣向荣的样子映入眼帘。
自己初来此处,对周围存在的一切事物还算比较新鲜。
然而那新鲜感也只维持了不过三秒,刻取便已觉了然无味。尘世的这百年间,仍旧是没有多么大的变动。活了这么多年,也已经看够了这些花花草草,那庭院的装饰大抵也就那个样子,不过是通过草木叠置而成的自然之景映照出一种大自然的美好景象罢了,这些景象刻取见过太多之后,便已经失去了观赏这些景象的心情。
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的脚步声“咚咚、咚咚”的声音抑扬顿挫,简直就像在演奏一首激扬斗志的进行曲。
“啪”的一声她把门拉开。
除了她一人之外,这方庭院就只有那守护兽守护在此。
“弥造,快出来。”
那门口两棵挺拔的竹树上面的野鸟受到惊吓之后扑棱了两下翅膀飞走了。就算隔了个百米,那声音也听得十分清楚。
“来了来了。神社的主人,怎么了吗?”弥造走到刻取的面前说道。
她身下的六条腿似乎比昨晚时候要小一点,估计是昨晚一直把注意力放在她腿上的缘故,才会产生这样的错觉吧。
一直把注意力放在女孩子的腿上委实不太好,刻取告诉自己今后要注意一下这一点才行,再怎么说守护兽也是女的也会有所忌讳。
刻取说道:“神社里除了我和你之外还有谁在吗?”
“稻荷大人还在睡觉。现在不管怎么叫她,她也只是翻个身谁也不管继续睡下去。奴身一介守护兽不敢放肆,还望刻取大人能够叫醒稻荷大人让她回去。”
这神明,昨晚喝得也太疯了。
刻取说道:“这到底是哪路神明,昨晚的越前老师好像也很怕她的样子。”
“稻荷大人大驾光临对主人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她确实是很厉害的神明,奴身斗胆告诫主人大人千万不要得罪到她。”
刻取点点头,话说刻取也没打算去得罪她。如果她想要在这里住下那么便在这里住下好了,这么小的孩子也不会给自己带来多大的麻烦。
“总之先把她搬到我的床上去睡,把她晾在那本殿的地板上是何等的失礼。”
“主人请放心,稻荷大人已经被我抱到客房的床上睡觉了。这点小事请勿放在心头上,奴身会帮您照料好的。”
刻取有些惊异地看着弥造,心想神社里有一个这么乖巧的守护兽还需要什么巫女呀真是的,罢了罢了,那招聘巫女的通告也已经在昨晚发出去,况且也要给那些人类贵族一些交代才行,事到如今也是覆水难收。而且守护兽所做的这些事情其实都不是她的本职工作。
“平安京这边我还不甚了解。想要到街上去熟悉一下环境。弥造,能不能陪我到街上走走?”
“但是神社的事情……”
“没关系的,稻荷大人在这里呢。应该没人敢到此处来造次的。”
让客人帮忙看门实在是不太好,而且感觉总是让人放心不下来。
“奴身惶恐,即便稻荷大人稽留在此,也断不可将神社的安全置之不顾。主人勿怪,奴身必须好好地保护神社才行。”
弥造一再推辞,刻取没办法便不再让她跟着。
“我知道了,要好好地看好神社哦。不要让贼人偷了东西。”刻取随后说道,“还有,不要以奴身称呼自己,可以吗?我刻取绝对不会乱来,你不要怕我了好不好。”
刻取自然不会欺负守护兽,她不希望守护兽如此对自己卑躬屈膝。
弥造愣了半晌,她继而点点头。轻轻地“嗯”了一声。弥造抬起的眼睛,一直凝视着刻取。原本弥造就矮于刻取半个身子。谁都知道蜘蛛的身子下面一部分基本上是匍匐在地上的,弥造和别人对视的时候也只能抬起头来。
从弥造的行为上来看,或许这小家伙在过去受到过什么不好的待遇。话说她又是为了什么才当上守护兽的呢?
****************
“哈~”刻取打了个哈欠。看着大街道上川流不息的行人,她顿时上来一阵困意。
旁边河流的流水声更像是在催眠她。
看来是刚才还没有睡够,眼睑重得就像铅块一样。现在还是先找一个地方睡觉吧。
反正这些凡人又看不到我,也触碰不到我,如此一来就算在道路中央睡觉都可以。就是有点吵,而且很不自在。找一个安静一些的地方自然最好。
刻取拐过一个拐角,来到一家普通宿屋里面,也不管任何人就直接上楼钻进一间无人的寄宿屋里面,关上门之后“噗通”一声跳到床上开始睡觉。
没人管就是好,可以为所欲为,简直是太舒服啦,哈哈。
这里分明就是高级会所,那枕头软绵绵的刻取趴在上面才三秒钟就睡死过去了。
其实是刻取太困了睡在什么上面都觉得软绵绵的,这里只是普通的宿屋也没有那么高级啦。
刻取还在沉沉的梦乡中的时候隐隐约约能够听到他人说话的声音。
此时距离刻取来到此地已有两个小时。
刻取也休息够了,觉得是时候离开了。也不能老是赖在这里吧。
她睁开眼睛之后,有两个模糊的身影映入她的眼帘。她揉揉眼睛,两个模糊的身影才开始变得清晰。
而后刻取理了理思绪,两个人的对话也终于能够被刻取理解。
“孩子,我们的这个决定也是无奈之举。你也知道一开始我们家是贵族之家,然而今非昔比,时运不济,你爹也是命途多舛。现在家里能变卖的东西已经变卖完了,稻米等食材也即将告罄。”
那声音是属于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刻取向那说话的中年妇女投去一道目光,中年妇女像是感觉到有人在盯着她看,向着刻取的方向望去。她看到的终究是空气,作为人类,她无法看到神明。证明自己是感觉错了之后,她的视线又回到女孩身上。
另一边是一名十四岁的少女。她一直背对着刻取,刻取并没有办法看清楚那个人正面的姿态,只能凭想象臆测少女的容貌。
从后面看去,少女瘦弱得吓人。她身上穿着的白色衣物几近透明,上面明显可见多次缝补的痕迹。头发为了不被风吹起已经盘在头上。光着脚,身上的皮肤是那种病态的白色。左手拿着斗笠。有种下一秒就要倒下去的感觉。
女孩右手抱着左手,撇开脸,没有说什么。
中年妇女继续道:“不准逃跑知道?弟弟还有你爹就靠你一人养活。你不要恨我们,否则我们都将成街上饿殍。我有事情出去一趟,你留在这里哪都不许去。”
中年妇女走出门去,门外可以听到有人行至此处的声音,刻取侧耳便听到外面两人的对话,说什么“把她锁起来也太可怜了”,然后是“抱歉,不该管那么多”,接着是“也不想这样”。最后听到的是房间上锁的声音。
刻取不知道前因,也便不太清楚对话的含义。
少女肩膀颤抖着,抽搭着。留下了两行清泪。而后她用手擦擦眼泪,不再哭了。
她看了看头上一排排木板搭成的天花板说道:“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明,希望神明大人能够改变奴身现在的处境。”
少女所不知道的是,她所说的神明就坐在她的后面。
刻取皱着眉头觉得不可思议,她今天已经听到好多次“奴身”这个词了,不仅是弥造,就连眼前的少女也是这么称呼自己。莫非这是最近新流行的称呼不成?
少女转过身,此时刻取才得以看清她的容貌。
那光色跳动的棕色瞳孔深处似乎深藏着一方小小的天地,轻轻抿着的嘴角带着谁也不曾有过的倔强与不屈。
刻取杏眼圆睁,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普通平民会有这样惊人的美丽样貌,她以为村中少女的容貌顶多算做不太粗鄙,倒还不至于多么漂亮。却没想到前面站着的人儿会是如此动人美丽。不,倒不是有什么出众的地方,只是那种恬静到恰到好处的地方,让人觉得煞为可爱。前面的少女恰如明月之清纯,稚嫩且天真。尘世的绝艳美女绝不再少数,可艳阳又怎知这皎洁清月的动人之处呢?如果把盘在头上的头发放下来,那对于世间的男性来说绝对是犯规的举动。
可以说,如果她把头发放下来,估计在场所有男性都会感激涕零。就上苍竟然会让我看到这绝美的一幕什么的,然后他便会彻底地爱上这名少女。
刻取不知不觉有些看呆,回过头来她笑了笑。
这莫非就是人们常言的一见倾心?
才怪。
现在的自己早便是女儿身,这个事实无论如何都得承认才行。自己已经失去了跟女性相**的能力。可以说是注定孤独一生的人。
啊啊,不知道是不是交配期的来临,那些个地方最近变得好敏感啊。在路上走着的时候被这该死的衣物轻轻碰了一下都会脸红个半晌,难道就没有措施来解决一下这边的问题了吗?要是找了个男的解决或者是自行解决,那还不如跳江自杀得了,要是被师傅知道了都不知要怎么面对她。
刻取喟然长叹道:“可惜是人类少女,而且我也早便是女性之躯,不管是性别上还是种族上都有不方便的地方,我又不可能因为她把头发放下来就喜欢上她,就只是……吧……”
越说越觉得自己好悲哀。她偏过头再看了一眼那少女。
就在此时,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女孩向着刻取的方向走来,却不知怎么回事能够触碰到刻取。
也正因如此,绊到刻取之后,她向着地板摔去。
“小心!”刻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第一情况下,她最担心的还是女孩子的安危。
“碰碰”木质地板受到撞击的声音。
绑着头发的头巾终于解开。
三千青丝随着拉拽的重量向下坠去,而后便安分下来轻轻飘散各处。日光之下,所有的一切闪闪发光,晶莹无比。倘若女孩站起来,估计那头发的长度都已经到了她的小腿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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